齐鲁晚报记者 王小蒙 尹明亮
今年是我国恢复高考的第四十个年头，送考的家长回想起多年前的高考场景，都感觉仿佛就在眼前。一个鸡蛋就是营养早餐、大红纸上张放榜、随身带着温度计，高考改变了不同年代不少人的人生轨迹。
村长把通知书送到地头
东借西凑100元上大学
“左邻右舍都来家里，一位嫂子直夸我手又白又小，正应了那句俗语‘小手吃馍馍，大手吃窝窝头。”直到今天，春分（化名）依然清晰地记得30多年前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场景，“那是八月底了，村长骑着自行车，把通知书送到地头，告诉正在掰玉米的我，考上大学了。”
春分考上的是当年的聊城供销学校，因为考学难，即使是中专，春分也作为当年村里唯一考上的大学生，被乡里乡亲围着祝贺了好几天。“考上就意味着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。”考上学后，书本也是免费，但还要管理费和取暖费等，春分家里东借西凑了100元钱送她上了学。
1983年那会，高考要先过预考这关。五六月份间春分取得了高考的资格，她还有一多半的同学被挡在了高考的大门外。作为理科生，她当年的高考科目为语文、数学、英语、政治、物理、化学、生物。语数各120分，生物满分50分，其余四科满分100分。考前她已经填好了志愿，第一志愿是清华，“知道自己考不上，就填上过干瘾吧。”
春分就读的长山镇高中，距离滨州市邹平县城有30里地，都是老师带着大家，从镇上的高中坐车来到邹平一中考试。“班里20多名学生，提前一天住在了招待所，然后再步行三里地赶到考场，考前我就跟室友互相提问复习。”
春分记得考试那天下着大雨，班主任一路不停地叮嘱大家，要把准考证装好别让雨淋湿。因为没带伞，春分披在头顶的衣服都被浇透了。不过等她考完语文课出来，发现班主任身边多了二十多把五颜六色的伞，“一把伞一块二，都是老师趁我们考试去买的。”
说起高考，春分眼前依然是五十多岁的生物老师，在考前的空隙，拿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给他们讲基因知识的场景。“考试的时候，每天早上都有一个鸡蛋，这就是营养早餐了。吃的也都是白面馒头，那会家里还都是吃窝窝头。”
骑车到学校看红榜
村里第三个大学生
出生于1971年的李锋，在他20岁的时候迎来人生第一次大考，就是可以跳出农门的高考，他是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，村里出的第三个大学生。1991年考上南京理工大学化工专业的他，毕业后分配到济南一家单位工作。
高中就读于高密一中的他，离家有三十多里地，一个月回家一次，每次都要骑车一个多小时。他记得当年骑自行车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的高兴劲，至于怎么回来的，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。
“当时都是在学校放榜，张贴着大红纸，写着上线的人名。”李锋说，那个年代就是张榜公布分数，在高考前就已经填好了志愿。而各大学的简介，在教室的后墙上贴地密密麻麻，那时报志愿全凭这些。
“大红榜上看到自己考了518分，心一下子就凉了，离重点线还有好几分呢，后来才发现自己考了558分。”李锋说，当时他错把李峰的分数看成了自己的，跟班主任反复确认后，还纠结了一晚上，才相信自己确实已经上线。
“那会家长不会陪考，但会送一些好吃的。”李锋说，他每次回家都会拿回一铁盒自家养的鸡下得蛋，用开水冲开，再兑上一点麦乳精，就是一顿最美的营养餐。李锋回忆，那时的独木桥真的是千军万马同时来挤，因为压力过大，邻场的考生甚至考试当场撕了试卷。
当年李锋班里，有20%的人考上了学，毕业也都给分配了工作。他在上学时，家里卖了粮食给他兑换了上百斤的粮票。“当时家里只能供一个，所以小我一岁的弟弟没有参加高考，在我整个大学期间，加上生活费总共花了七八千元左右，顶上农家一年多的收入了。”
防病毒的高考季
每人带根体温计
时间转瞬而过，陈嘉回想2003年的高考，居然已经过了13年。那一年，SARS的梦魇始终相伴，那年的高考也算得上是有史以来防护最严密的一年了，除了防作弊，最艰巨的任务是防病毒。
2003年6月5日，高考的前两天，陈嘉和小伙伴们，从镇上的昌乐三中，自带铺盖搬进了县城的昌乐一中的学生宿舍，几百号学生没有一个家长陪同。那个夏季不凉快，挂上蚊帐的学生宿舍更显闷热。晚上他和同学漫步操场，在没有了尘土飞扬的跑道上，不知走了多少圈。
三年苦读，到了考试那一刻，陈嘉似乎反而放松了，手里拿着课本，也无心翻动，谈论着未来，满怀希望，又有一些迷茫。相对于考试的紧张，更紧张的依然是阴魂未散的非典，在考试前的那一整个春天，因为非典，几乎与世隔绝，天天与煮沸的醋相伴。
高考到来，非典的影子依旧如影随形，自带体温计，要一天三次测体温，陈嘉最怕的是体温过高被隔离。“那时走进考场大门，不怕金属探测，反而是体温检查总让人心惊肉跳，还好自己没事。”
两天的高考，陈嘉发现许多新鲜的事，第一天下午考完，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些家长等在学校大门外，听说有的城里家长中午带考生吃大餐，还奇怪不怕把孩子的肚子吃坏了。不过想想怕委屈了自己的陈嘉，还是叫着同学，去买了盒花生牛奶。
两天的时间，说快只是一瞬的事，返程的路上，一车的轻松，只是陈嘉那时不知道，半小时的车程已是最后的相聚，回到母校，大门已经紧锁。星夜里，背着铺盖各自返家，很多人顾不得说声告别，“想来这也是一个特殊的毕业典礼了。”
而高考对1988年出生的肖肖来说，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食堂提供的免费高考餐，“想吃什么随便拿，早上你要一个肉包子，打饭的大妈都怕你不够给你两个。”就读于邹平一中的肖肖，2007年考试期间吃住全是在学校，父母几乎没为她操心，都是学校统一组织去考试，一个班的人都用公交车拉过去，几乎没有家长去陪考。
